“日本地震是报应”，因言停职冤不冤？
新年伊始，日本石川县发生7.4级地震，目前已造成约百人死亡，数百人下落不明。
地震是无情的天灾，就在前不久，甘肃刚刚发生导致百余人遇难的地震。
更不用说唐山、汶川等血泪斑斑的历史记忆。
换位思考下，无论人间何处遭灾，我们即使无力支援，至少也该同情不幸者。
然而前不久，一个体制内人员——海南电台主播肖程皓——在拥有数百万粉丝的自媒体上，为日本地震叫好，说这是“报应”。
一些网民也发表此类观点：“日本人就该遭灾，就该去死”……
肖程皓受到工作单位的处理，其主持人工作被宣布暂停。
为此，不少国内网民觉得肖程皓“因爱国受罚”，冤。
——对日本，不少国人都有着近乎盲目的仇恨。
包括不断翻出陈年老账，把早已正常建交的当代日本，继续当作“鬼子”，动辄用键盘喊杀。
在仇恨面前，最底线的人性良知，经常被弃之不顾……
这也令人想到美国学者小拉什·多兹尔的《仇恨的本质》一书。
书中谈到了两种截然相反的价值观基础：
一是将心比心，既然你是人，我也是人，有着可以相通的情感，就要凡事换位思考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。
这是正常人类社会的伦理基础，通向互爱、互惠、和平、发展。
然而，也常有另一种情况：
一部分人将另一部分人，视为天生的敌方，“非我族类，其心必异”，动辄将对方的举动，视为对己方的刻意谋害。
甚至巴不得将对方，像害虫一样统统除掉。
将心比心的人间伦理，至此不再适用，彼此之间，仿佛成了“人对人是狼”的畜生道丛林。
可叹的是，后一种情况，或曰仇恨之下的人性异化，经常在一些时候占据上风。
欧美殖民时期，将黑人视为“黑鬼”，或者实行“排华法案”，乃至战争时期的种族灭绝，都是此类典型。
日本在与纳粹结盟的军国时期，对异国之人无比残暴，也是“其心必异”的丛林逻辑使然。
那个年代的日军，也将自己的人类天良弃若敝履，异化为“鬼畜”。
反法西斯，包括反思和杜绝这种非人间的野蛮仇恨，代之以将心比心的和平交往。
如今的日本各界，虽然依然有崇拜昔年战犯的极右翼分子，但无论官方还是民间，主流声音早已不再是“丛林逻辑”。
而是“山川异域，日月同天”的患难相恤、人间互爱。
反观一些同胞，有人在网上意淫战争和杀戮，将仇恨对立的矛头指向当代日本；
还有人对日本地震幸灾乐祸地调侃——包括在体制内工作的电台主播。
这无异于把自己的人性，降低到丛林水平；
或者说，和声称反对的军国时期日本鬼子，颇有些内在同构。
除了一声长叹，我们还能说些什么？
有些网民翻出日本的各种老账，从排泄核废水，到日货对国货的竞争威胁。
似乎由此证明，既然两国有些利益冲突，或者说是竞争对手，那么，对方越倒霉，我们就越有利。
那边遭灾，仿佛成了“天助我也”。
与之类似的，还包括一些国内“才俊”，声称全球变暖的气候危机，只会导致其他很多国家的灾难，但对中国反而是好事：
“倒霉的是外国，但会让中国西部地区降雨增多，黄土和戈壁变成良田。”
由此，他们跳脚反对作为全球共同目标的碳中和；
甚至有鼻子有眼地声称，碳中和是西方的阴谋——仿佛从白宫到欧盟，都有他们的摄像头！
且不说“全球变暖对中国有利”的民科结论，多么不靠谱；
单看这种心肠——幻想将自己的利益，建立在其他各国的灾难之上——就很不道德。
退一步讲，即使全球变暖真的“举世受害，独利于华”，也不是我们拒绝低碳减排的理由。
就像同住在一个村子里，如果家家陷入贫困破败，只有我家大发横财，我家又岂能长久独安？
如果将来我家遇到风险和困难，按照同样的逻辑，其他人是不是也可以拒绝相助？
——在人类共同居住的地球村，道理也同样如此。
“万国之上，是人类的共同命运。”
“即使站在热爱本国、热爱本族群的立场，也应该晓得，只有人类大家族共同过上好日子，才是自己一方的最稳固的幸福安康保障。”
对于将狭隘自利乃至狼性仇恨视为“爱国”之人，但愿书中的这些金玉良言，能成为一副清醒剂……
称日本地震为“报应”的肖程皓，被停职处罚。
平心而论，肖程皓被停职，到底冤不冤，我们在下结论前，不妨换位思考：
外国的公职人员，在网上散布仇华言论。
对此，你会作何感受？
很可能，你会认为，这不是那个老外的个人行为，而是代表那个国家的不友善态度……
为此，将这样的公职人员停职，表明官方的基本立场：反对仇恨，不纵容这种言行。
这难道不应该吗？
当然，肖程皓该永久停职，还是可以被原谅，反思错误后可以重新上岗主持节目，这也是一件需要慎重考虑之事。
就书中而言，一方面认为，刻意宣扬仇恨、激化族群矛盾的言论，超出了自由范围，应当加以制止，必要情况下应承担法律责任；
另一方面也谈到，处罚需要适度，包括考虑到民众的感情。
警惕过于严厉的惩罚，效果适得其反，让某些因散布仇恨言论受罚的家伙，在众多持有近似立场的民众心中，成为类似“烈士”的角色。
就像近年来的欧美，反对歧视各类边缘人群（例如非法移民）的法律，和政治正确的思潮，导致一些“反移民斗士”，在很多网络平台，屡次被删帖禁言。
但这反而导致了更大的民情反扑——文明需要时间的渐进积累，但仇恨则是近似爬行动物的低级本能，往往根深蒂固。
其后果之一，是某些极右翼分子，被高票选上台，造成社会的进一步分裂。
这也助长了新的仇恨业火。
书中谈到的他国教训，也值得我们深思。
作为普通人，我们无法决定肖程皓的职业命运；
但至少，可以凡事将心比心，换位思考：
“或者说，我们究竟希望化解矛盾，还是火上浇油，不惜让对立和仇恨，进一步扩大？”
多一些这样的思考，就会多一些超越身份藩篱的“人类共同体”温情，少一些盲目的仇恨，和野蛮的丛林法则。
自他两利，善莫大焉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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